凉粉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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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和副排长每人背两支枪,爬了两个小时,以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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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骑兵一师政治部杜森副主任,继续为我们细说告别甘南、进军新疆的军旅往事:

62年8月,我们从阿夷山出发以后,过了洒索玛,旺尕滩,一直向东,离开夏河县进入了临夏地界,这里要经过一个地方叫土门关,土门关是夏河到临夏的一个关口,为什么我要注意这个呢,这个地方61年入伍的时候,我们曾经路过过,接兵干部告诉过我们,过了这个地方,那边就是口外了,当时有句顺口溜,叫过了土门关,两眼泪不干,意思是(甘南)那边风大,流眼泪擦不干;也是说离家越来越远,越来越想念家乡。

过了这里就到了临夏的韩家集一带,明显地感觉到气候有了变化,树木比较茂盛,路边的庄稼长得比较好,人口、村落房屋也比较稠密,口里口外有着不一样感觉。路边有座很高的山,山上有白墙红瓦的庙宇,我们骑着马望去,景色很清秀,和夏河一带的景色大不一样,有回到内地的感觉了。

临夏的蝴蝶楼,以前是马步芳的公馆,后来我们的师部驻在这里,我们入伍时曾在临夏住了一晚上,但后来我没有去过我们师部。想起61年入伍的时候经过这里,住过一晚上,当时坐汽车来的时候很晚了,吃了晚饭赶紧睡觉,因为第二天还要出发,我们住的地方没有电灯,摸黑睡了一晚上,第二天早上,又摸黑打起背包就出发了,结果到了夏河发现,部队发的一双新布鞋,只剩一只了,所以在夏河这一年,别人都有布鞋穿,我没有,只能穿解放鞋。

再经过和政县,广河县,就接近了临洮,在这里看到了洮河,过去只在地理课本上见过,这次我们骑马到了洮河边,洮河的水很深,也很清,连里就让大家休息一下,饮饮马,洗把脸。过了洮河继续向前行军,到了辛店,这是临洮的一个镇子,在这里住在街上小铺子里,睡在柜台前面的那一点地方,身子都展不开,第二天早上天不亮就被惊醒了,不知谁的马,惊了,到处乱跑,拴马的桩子被缰绳带着,拖在地上咣啷咣啷响,街上的人们大喊大叫,所以对辛店的印象比较深。

过了辛店,到了中埔,也是临洮的一个镇子,这个地方比较大,人口比较多,对这里印象也比较深,因为那天在这里吃饭,不是吃现成饭,是各班用班灶自己做,当地回民很多,到回族人家里做饭不合适,当时我们班长副班长找到一个汉族老乡家,我这时候突发奇想,主动请求班长,这顿饭让我做,因为在教导队后期的时候,副排长带着我和另外一个战士,三个人后方也看守过洋芋地,那段时间由我兼炊事员,烙大饼,擀面条,蒸馒头,做凉粉,都会一点,做过几个星期的饭。这时候我就想显示一下,做啥呢,准备给每个人烙一块油酥饼。

我们发好的面都装在马车上的桶里,擀开面,拿出来抹上油,放上调料压扁,就可以烙了,老乡家的锅小,一次只能烙两三个,烙了第十个还是多少个,反正没烙完,这时候接到连里命令,不能烙了,要赶快洗锅,我记的班长还是副班长,没吃上,也没说什么。

然后就要翻兰州西面的那道山了,好像叫七道梁还是七盘坡,都是盘陀路,一盘旋一盘旋地盘上去,再一圈圈盘下来,很陡,一路上班长不断提醒我们要注意安全,这里经常有汽车翻下去,一层一层的往下翻跟斗,很危险,当时也没隧道什么的,山路就修成这个样子。翻过山后,下来进到平地上,上了一条很宽的公路,我们精神为之一振,就放开马跑了一阵,马好像也兴奋起来了,看见路边有块牌子,上面写着七里河三个字。

看到兰州了,人马都兴奋,都洋洋得意,我的战友李明华一个马失前蹄,从马上摔下来了,骑兵都训练过摔马,能够自我保护,等我们准备过去帮他一下时,他已经翻身上马了,大家继续往前走。

到了兰州兵站,给马喂料饮水,人吃饭休息,住了一晚上,然后人马都上了火车,还是闷罐子车,人上去以后,在车厢里四面打地铺,中间放个尿桶,铁门一关,车厢里黑洞洞的,只有车厢靠顶部的地方有个小窗子,本来想一路看看外面的景色,结果什么也看不见。进新疆这时候,老兵有点忧心忡忡,他们打过仗,我们新兵对打仗毫无印象,去新疆还抱着游山玩景的心态,不知道害怕。

兰新铁路军马上车的情景,来自山丹军马场的老照片。

火车经过一些中间大站,比如酒泉,嘉峪关,下车吃饭,给马上料,上水,然后到了哈密,哈密当地政府和群众举行盛大集会,放《我们新疆好地方》那些歌,还有其他民族歌舞,我们看到各族群众穿着华丽的衣服,敲着手鼓,拿着哈密瓜,跳舞唱歌,前来迎接,我们下车列队集合,接受当地人民的热情欢迎。哈密是我们对新疆的第一印象,和别的地方不一样,服装不一样,说话不一样,景色不一样,连气味都不一样,有一种异域的感觉,非常新鲜,非常新奇。

从这里开始,我们坐的是客车,不是闷罐子了,一直到终点站盐湖下了车,那时火车还没修到乌鲁木齐。到盐湖这天晚上,时间比较多,黄昏时分,有机会到盐湖车站周围看了看,车站有个超大型的仓库一样的休息室,地上铺着毡子,我们就在这里休息了一晚上,大家都在一起聊天,这时候听老兵议论,好像打仗是迫在眉睫的事,有些老兵抽烟,喝酒,情绪不大一样,感觉再往前走,就要打仗了。

在夏河的时候,有些老兵把其他老兵复员时留下来的旧解放鞋,都保存下来,有的存了好几双,到第二年换发新鞋的时候可以顶数,换新的。这时候我发现,老兵把藏在背包里的旧解放鞋都扔了,就扔在车站的墙后面,大多很破烂,我就捡了一双比较好的留下了,后来到了托里,我用它换了一双新鞋,当时老兵都很奇怪,我们都扔了,这个新兵怎么还拿回来换了一双新鞋,还有些后悔。

其实这说明我们对打仗没有预感,老兵这样做,是为了减轻自己的负担,好上战场打仗,两种心态不一样。

从盐湖出发,我们分为坐车的一部分,骑马的一部分,开到乌鲁木齐,我是坐车的一部分,为了造声势,坐车的、骑马的,在乌鲁木齐搞了一次大游行。

到了乌鲁木齐,我们坐车的比骑马的享受多了,老百姓送的西瓜,哈密瓜,水果,香烟,水果糖,都向汽车里面扔,汽车可以盛下来,骑马的人没办法,吃不上,群众很热情,东西都往车上扔,有些都打在我们头上,打在脊背上,也不敢伸手去接,因为我们都保持着端坐持枪的姿势,当然要表现的矜持一些,但心里面还是挺高兴的,老百姓这么欢迎我们,我们怎么能不高兴呢,喜滋滋的。

那天晚上在乌鲁木齐,我们吃了一顿有名的饭,新疆抓饭,是在火车站附近的一家饭店里,那是我们从来没有吃过的,非常的爽口,香甜,美味,吃完以后还牙有余香,那是记忆到现在,一辈子都忘不掉的一顿饭,后来我们在新疆,也学着做,也到别的地方去吃,在新疆呆了25年,也没有再吃过这么好的抓饭。但还有一次,是在年。

年自治区开三干会,就是省、市、县三级干部会议,我作为会议秘书组的军队工作人员参加了,当时参加会的人我谁也不认识,有一次午饭的时候,我去得晚了,就寻找座位,看见有一个餐桌有一个空位子,就坐上去了,这时候送上来一钵抓饭,我就一下子想起来进疆的时候吃过的那顿抓饭,我想,在八楼这个地方做的应该更好一点,就没客气,先挖了一碗,果然非常好吃!第一次那种味道又找着啦,就想吃第二碗,这时旁边有人拿眼瞪着我,意思好像不支持我继续吃下去,我也没管,这时候在旁边站的有个头顶上没头发的人说:小伙子再来,再来一碗。我于是就又吃了一碗。

吃饭期间,听他们说的那些话,好像这里坐的都是领导,我觉得自己坐在这里不合适了,就起来走了。走出八楼到院子里以后,我们部队的一个领导,说杜森啊,你刚才和什么人坐在一起啦?我说不知道,他笑得有点奇怪说,王司令爱吃手抓饭,那一钵抓饭是特意给他做的。让你再吃一碗的就是王恩茂司令。

他还说,你周围坐的都是自治区的领导,林渤民啊,陆学斌,张仲翰,武光啊,看你吃了一碗又一碗,拿眼睛瞪你的那个是秘书长。啊呀,我这才知道,我把王恩茂司令的抓饭给吃了。

王恩茂,开国中将,红二方面军六军团出身,在这次会议前历任旅政委、第一野战军第二军政委,新疆军区司令员兼政委兼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第一政委,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委员会第一书记,西北局书记处书记。

进疆的时候还有一个炮击龙头的事,是我们师部卫生科的一个协理员,他也是坐车的,欢迎的群众扔上来一个西瓜,正好打在他的头上,西瓜熟的过了头,瓜瓤子瓜汁顺着脑袋流了一脸一脖子,他外号叫龙蛋,所以大家就把这事叫炮击龙头,在部队传了好几年。

我们分头骑马坐车到了托里县,托里县城虽然不大,但面积相当于内地几个县。在甘南常常吃不饱,到这里生活明显好转。有人编了这样两句顺口溜来形容托里县:柏油马路钻天杨,人民吃饭没粗粮。当地给我们腾了一间大库房,全连十二个班都能住下,我们开始搞营建,这是我们部队的传统,部队走到哪里都是自己盖房子,对我们来说这是驾轻就熟的一件事,我们的班长排长都是行家,没用多长时间,连部修好了,伙房和马厩也建好了。

还有一个问题是找放马的地方,托里县戈壁滩多,草原少,后来在东北方向找了一片湿地,放了不久,马回来死了好几匹,不知是什么原因,当时我们连的兽医姓陈,把情况报告了团里,一直到反映到师里,上边来人检查化验之后说,是被蛇咬了,那个地方有毒蛇,所以在这个地方放马,与甘南情况不一样,后来费了很多周折,又找到了新的草场放马。

年的冬天,团里通知,要给我们换冲锋枪,这时候我已经当文书了,文书一边都兼军械员,负责管枪支,我带了要上交的4支冲锋枪,还有一些子弹,坐一辆从师里到额敏县拉粮食和马料的卡车,连里派了一位副排长姓崔,陕北人,和我一起去。

我们刚进疆,对新疆的气候还是不了解,从托里到额敏要经过老风口,我们还不知道老风口的厉害,走到老风口中间,突然狂风卷着大雪,转眼就把路堵了,汽车也熄了火,人都站不起来,我和副排长趴在地上,不知道该往前走还是往后退,司机说往前走,前面有个羊圈,过去躲一躲,我和副排长每人背两支枪,我背着几百发子弹,三个人就这么往前爬,爬着爬着,身上发热了,但是眼睛睁不开,辨别不了方向,胡爬乱爬,爬了两个小时,也没找到什么羊圈牛圈。这时我们以为自己没救了。

突然对面闪出一道亮光,一闪一闪的,司机高兴地喊,那边好像来了一辆车,好了,咱们有救了,司机站起来,朝着亮光大喊,我们都站起来跑了过去。这辆车拉了一车羊毛,遇到这么大的风雪,正在观察路况。那时候地方上的人对解放军是非常热情的,司机一看我们是当兵的,说你们都到车上去,车上暖和,我不过老风口往前走了,先把你们拉到额敏去,转过车头就把我们送到了额敏。

到了额敏,我到后勤军械股上交枪支子弹,军械股股长叫侯养才,很热情,清点子弹的时候发现少了几十发,但听到我们这样的经历以后,说少了就少了,你们能活下来,把东西交回来,就不错了,没什么,不是什么问题。就这样原谅了。

当时通知换枪,连里冲锋枪还有好多,我们那次只送去了4支,其他的什么时候送的记不清了,我是63年4月离开连队的,我走以前没有看见换发新枪。

我们到了新疆,本来是要打仗的,结果来了以后,也没有打仗,伊犁,塔城,阿勒泰,这些地方也平定下来了,我们实际上起到了震慑的作用,当时叫苏联社会帝国主义嘛,挑动当地的民族分裂势力闹事,造成边民大量外逃,带走了大批牛羊,牛羊就是牧民的财富呀,我们去了之后,这些问题都解决了,没有外逃了,一片和平景象。

杜老手书主席诗词经典《忆秦娥·娄山关》

几十年来,我十分想念我的老班长。从我当新兵开始,我们班长,发枪时给我发的是冲锋枪,分马时分了一匹老实马,各方面都很照顾我,我到教导队去的时候,他说,老实马到教导队跟不上队,就要受领导的批评,收拾你,就把别人的好马给我调整了一匹,让我带到教导队去训练;看守后方的时候,又把我派到后方,怕我在前方训练有什么事,有点保护我的意思,进疆时是准备打仗的,冲锋枪应该分给人家战术比较好,动作比较快的,还是叫我带上;到新疆以后,又是他和排长介绍我入的党,班长对我一直很关心。

多年来,我们一直失去联系,我打听了很久,后来我在网络上发信息寻找过,一直没有打听到,只知道他调到了博乐州的骑兵营,当年新疆通信不便,联系困难。班长可能是39年生人,今年也八十岁了。

要是老班长能看到,那就太好了,我的班长叫董兴彦。班长,你在哪里?

本文作者:徐渡泸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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